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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球观点:工具人雷蒙德

2023-06-07 13:12:40 来源:哔哩哔哩

烟雾缭绕着伸出房檐,偏向黯淡的深蓝色夜空,与雨水激起的雾气融为一体。

烟夹在两根修长白皙的手指中。


(资料图)

手属于一个平躺在地上,面色苍白的男人。

他的胸口已然是黑洞洞的,如同我举起的枪口,枪口冒着烟,烟雾缭绕着伸出房檐,偏向黯淡的深蓝色夜空,与雨水激起的雾气融为一体。

也许是幻觉,但我能感受到他如同宝石一般的蓝色眼睛慢慢的褪去颜色,变成两颗普通的钻石,紧接着失去最后一点白色的光泽,变成了两颗纯黑的石头,真是可惜,我喜欢白色。

我突然觉得眼前这副画面真是充满了雷蒙德.钱德勒的味道,那是她最喜欢的作家,也是我最喜欢的作家,也许可以从这一幕开头,写封信给她。

远处高大的黑色长方体上,一个个黄色的小方块亮了起来,不时有人形的阴影在窜动。

啊,枪声。我看了看手上的枪,快步地走进巷子里,消失在漆黑的夜幕下。

我的耳朵里只剩下雨声和鞋子踩在积水里的声音,我不知怎么又想起了那个男人蓝色的眼睛,我轻声诉说着:“我必须走了。我和黑道大哥还有个约会……给我送点花,宝贝。野花,蓝色的,就像你的眼睛。”

耳畔传来雨声。只有雨声, 雨声滴落在石路上的滴答声和脚踩积水发出的声音,我感觉到一阵强烈的窒息感,我才发现我的呼吸已经停滞了,我才发现自己已经倒在他的身边,我的眼神慢慢黯淡,至少,我能去到她所在的世界了吧。

也许你觉得我是什么身患绝症的痴情杀手,但事实上,并不是,我是一名干预者。

我来自于未来,一个我无法说清的年份,自我拥有出生的记忆开始,我们便居住在山体内的一座金属堡垒里,用地下水灌溉农作物和饮用,学习和训练如何成为一名战士,我们的日常消遣活动就是看电影,各种各样的战争电影,现在想来,就是为了让我们成为战争狂热者,但这也确实起到了效果,我身边的人都对战争和个人英雄主义充满了憧憬。但当时的我就对此并不是很感兴趣,我从如山般堆积的落灰录像带里找出了一盘纪录片,时至今日我也记得他的名字:《天地玄黄》,画质看上去并不是很清晰,但却极大的震撼了我,厚重而洁白的积雪覆盖着灰蒙蒙的山体和枯枝,一支猴子,慵懒闲适的坐在冒着徐徐烟气的温泉之中,紧接着便是远山的彩旗寺庙和庄严肃穆的高大建筑,喷涌的火山和优美的拱门,汹涌的瀑布和明晰的镜湖,我震撼了,似乎被什么东西重击了一下,这就是外面的世界。

为了去亲眼探寻和见证这个世界,我一反常态的在堡垒里付出了成倍的努力和训练,终于拥有了资格提前成为了侦察兵团的一员,但,外面的世界完全不如我所想的那般,当训练所的铁门配合着机关徐徐地打开,我戴上了面具,走出门去,我握着枪看着山下,密集的枯木枝丫上密布着火星,整座山都已然是被烧的乌黑,士兵的骨骸和战争机器的废墟零落着,灰黄的天幕裹挟着风沙笼罩着无边无垠的断壁残垣。

这就是地球吗?我带着黄绿色的防毒面罩行走在这片大地上,在队长的带领下城市中搜刮着一切可能有用的物资,将我们的信号灯插在每一片还未开拓的土地上,在地图上为我们的辖区划出一片又一片新的区域,我有些茫然,那些绿蒙蒙的梯田去了哪里,布满烛光的寺庙又在哪里,那些汹涌的瀑布和纷飞的群鸟,那些汹涌的人潮和欢快的舞蹈,全部,都已经消失不见,只有我们刚刚插下的灯柱,在浑浊的空气中微弱的闪烁着白光,白光,白光,白光,蓝光。当我看到蓝色信号灯的几乎瞬间,一阵尖锐的声响擦破空气穿过同伴的身体,这便是我第一次直面死亡。

我不知所措,我感到恐惧和恍惚,被迫向和我一起被称为人的生物发动了攻击,我拖着同伴受伤的躯体返回到掩体之下,我屏住呼吸,躲在走廊的尽头,摆正射击姿势直面楼梯口,我听到整齐的脚步和某种巨大机器的轰鸣声,我便那么静候着,等待着,直到四周再次回归死一般的寂静,直到同伴的身体已经变得冰凉,这就是真实的世界吗?这就是,我的世界吗?我拖着同伴的尸体回到了高山堡垒,但映入眼帘的是来自于另一股势力的打击完全摧毁了我们的防御措施,山体已经被完全轰开,里面的金属大门被破开了一个大洞,只有焦黑扭曲的边缘诉说着是何等强大的火力造成了这种现象,当中那洁净的空气被灰黄的天空吞噬,尸体和骸骨残落在门口,我走进堡垒,地上有几辆履带车碾过的痕迹,通向不知名的方向,那轮胎印的尽头,是我们的补给品仓库,近乎被洗劫一空,只有疯狂的掠夺中被无意滚落的罐头藏匿在沾满了鲜血的角落。

我扒走了每一个尸体上还残存的防毒面具,不管是否还能正常使用,我掩埋了我唯一同伴的尸体,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悲伤,在那之前没人教过我这个,我开始在大地上流浪,骑士没有想象当中那样可悲,在外的物资之丰富要远胜于堡垒之下,我找到了一处被遗弃的博物馆:黄金年代记事,那是遥远的十七到二十一世纪文学历史,有过文化,有过艺术,有过两次不足与毁灭世界的战争,却也在那之后迎来了救赎。那是我钟情和着迷的时代,如果我生活在那个时代,也许我会成为导演或者作家,但现在,我只是数十亿个游荡在黄色大陆之上的游魂之一,我利用从书本里学到的所谓艺术加工,将所有防毒面具都想办法固定在了身上,并用笔画了下来,每当我路过各个堡垒阵营侦察兵的尸体,我就将自己的画像留在他们身上,让他们以为是我造就的击杀。创造了一个深入人心的恐惧形象,直到他们专门给了我一个称呼称我为夺面者,我才意识到自己流浪了如此之久,很好笑对吧,但这真的让我省去了很多麻烦,流浪者们视我为英雄,堡垒们也不敢轻易的来捕猎我,这为我的旅程增加了许多便捷,得到了很多的帮助。

而事实上,我也确实一直未曾被击败过,那些真正强势的阵营,不会花费时间在追捕一个流浪者身上,而那些弱势阵营和恶意流浪者,没有受到过我所经历的严苛训练和战斗本领,所以他们通通变成了我身上的面具。

夺面者的称呼让我十分满足,就好像自己成为了那些书籍里的英雄人物,成为了一种令人安心的精神象征,我很满意,但所有的英雄故事都有走向终结的那一天,我也不例外,我已记不清那是什么时日,我在城市的废墟间快速的穿梭着,身后紧紧跟着的是数十个恶意流浪者,我被他们驱赶着,漫无目的的在废墟之间跑动着。

我在这片大地上的故事停滞在了禁区,也就是雪山之内,我终于来到了他的脚下,在附近以雪水为淡水来源的流浪者们劝解着我,告诫着我关于这位美丽的雪白女士的种种诡秘传说,但对我来说那终究只是为她平添了几分更令我着迷的奇幻色彩,在我踏上这片土地的瞬间,我的一生都只为了登上这座山巅,我不是废土之中那些仅仅为了生存而苟延残踹的人,我有我的信念和信仰。

如果让我来给这个故事做一个结尾,那便是:流浪者们目送着夺面者走进那百年来无人踏足的皑皑白雪之中,第一次在其中留下了人类的脚印,风雪吞噬了他逐渐模糊的背影,在那之后,再也无人见过他。

当然,这并不是我这封信的结尾,亲爱的朋友。

我行走在白色的原野之中,很快我便分不清方向了,但我知道我的附近有人,我不知道是什么人,我握紧了我的刀刃,我抚摸着我腰间的枪,我感受着,聆听着,我这才发现自己有多危险,我能感觉到有三个人在我附近,我身穿着黄绿色的生化服站在皑皑的白雪之中,我成为了一个靶子,恐惧感推入我的心脏,我甩出刀刃扎向其中一人,然后快速的朝其他两个方向各开一枪,紧接着我浑身酥麻,无力的倒在地上。

当我再次睁开眼,是洁白的天花板,鼻腔内充斥着新鲜的空气和某种香气,我缓缓的坐起来,我在一张床上,身旁坐着一个女人,雪白的皮肤,雪白的眉毛,雪白的头发,眼底是一抹粉红,我感觉我心跳的很快,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她看到我醒来,笑了笑,拿出一张纸:“你之前接受过专业的战斗训练吗?”“是的。”我没有什么思考,我不想对她说谎,“有过雪地作战的经验吗?”“没有。”她的眼神透露出一丝惊讶,眼睛变得大大的,很好看,“所以你是凭借废墟作战的本能定位到我的队友的吗?”“是的。”我想坐直身子显得正式一点,这才发现我的手上被某种手环一样的东西禁锢在床的两边,我有些茫然:“我失败了吗?”“并没有,你的攻击很精准,但是你的武器太落后了,所以并没有真正伤害到他们。”她顿了顿,问道:“为什么来这里?”她问道,“来找会泡温泉的猴子。”她疑惑的看着我,在之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是在说那部纪录片吗?”她笑的很好看,明明雪一样白的皮肤却让我感受到了阳光照在我心脏的感觉。

“你是隶属于联合国会吗?”“那是什么?”“你不知道吗?”我摇摇头:“我出生在高山堡垒,我们从小到大受到的教育就是训练,狩猎,寻找物资。”“懂了,是独立组织,怪不得缺少很多基础认知。”“你说的是......究竟是什么意思?”

她双手放在腿上,向我解释道:“是指全面战争之后的世界格局,在第三次世界大战的几次核爆以后各地开始自发或者有组织的修建起避难所,在全面核战争爆发之后,秩序完全停滞,现在存在三种势力,一种是以再次建立全球化秩序为目标,以世界最大海底避难所为基地,通过群岛作为防御阵线,不停向外拓展建立势力的联合国会。第二种是在全面战争之前蛰伏的各地独立避难所,也就是你之前所从属的,也是目前世界上最多的存在,以生存和掠夺资源为主要目的,你知道你的父母是谁吗?”我摇了摇头,事实上在我开始接触书籍之前我都不曾拥有这样的概念,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哀愁,同情,那时的我很快就能意识到,那应该就是名为同情的情感:“那你的避难所应该就是四大类型中的工具型避难所,这种避难所的高层通过试管融合和生长加速器量产人类为主要生产力量,并不像这些人灌输基础理论和知识,将他们作为自己向外拓展的工具。”愤怒,是愤怒,我感觉头被胀满,心脏快速的跳动,呼吸变得急促。“那么还有其他类型的吗?”“是的,最大的剩下三种分别有以前军队为主要组织成员的掠夺型,通过抽签发放生育权控制人口保证避难所可以充足供给所以可以永远不去到地面上的自足型,和以出售货物和传递信息的流浪者们。”“流浪者是一个组织吗?”我有些疑惑,她笑了笑:“虽然说有像你这样独立个体的存在,但一般的流浪者们会向各个堡垒出售货物资源和接收货物订单,出售情报和帮助两个堡垒之间通讯。”“那你们呢?”她没有回答我,而是帮我解开了手铐,拿过她脚边放着的一个蓝紫色面罩戴在头上,紧接着拉开了窗帘。

我感觉我的心受到了一记沉重的闷击,我曾无数次幻想过这里的盛况,但我所见终归超越了我的想象,我没法用笔描绘出那种感觉,柔和温顺的皑皑白雪覆盖在雕塑般庄严坚硬的山体上,但那山体又如同妄想挣脱的怒兽一般从白雪之下傲然挣扎出自己已然布满了风霜刻印的累累伤躯,太阳从一侧照耀下耀眼的光芒,将巨大的山体削刻的棱角分明,雾气和浓云如同瀑布般在山间翻滚和流淌着,蓝色的天空如同一道巨大到无边无垠的水幕一般落在山的背后,在与山相间的远方泛起一阵如同她肌肤一般的瓷白色,让一切都显得那么虚无缥缈,却又似乎那么触手可得。

我浑身颤抖,她的手轻轻抚过我的背,按在我的肩膀。她的手是那样的柔软温暖却又那么有力,我感觉我在慢慢平静,我这才意识到,我已是满脸泪水。“人类在时间历记载上的公元1800年左右发起了三项计划,以探究地球之外为主要目标的廊桥计划,以探寻地球内部秘密为主要目标的白湖计划,以探寻时间为主要目的干预者计划,你现在所在的地方便是干预者计划的总基地。”“时间......”我嗫嚅着,“是的。”她打开面前的窗户,我从未呼吸过的无比新鲜清爽且冰冷的空气涌入我的鼻腔,让我感到有些头晕。“干预者计划的目的就是破解时间逻辑,让人们可以在各个时空之间进行自由穿梭,也就是人们常说的穿越,联合国将这项计划作为最后防卫,以应对人类可能会遇到的种种问题和危机,但为了防止滥用所造成的不确定后果,这项设施的使用设立了投票权,只有在必要时才可以启动时空逻辑转换,来扭转结局或向过去发出警告。”“比如全面战争。”她点点头:“但是这当中出现了问题,在全面战争爆发以后,受强势国家掌控的联合国拿到了主动权,开始以上层集团议会为核心设立了以联合国会为世界领导集团的目标。为此他们决定中止干预者计划,宁愿世界变为茫茫焦土也不愿自己失去领导权力。”“可是这里。”我有些疑惑。

“跟我来。”她径直走向房间外:“现在关于干预者计划我不能告诉你太多,因为你的身份还没有得到验证,我们不能贸然行事,所以在那之前,我们要先对你进行能力测试和观察监禁,希望你理解。”“好。”我几乎没有什么犹豫,我在流浪中见过太多的人,却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像她这样让我感到亲切和放松,她似乎被我的果断回答惊讶到了,但她没有说什么,而是示意旁边一个穿着衣服的卫兵过来,那个士兵冲我摆了摆手,我看向她:“我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你?”她愣住了,随即白色的脸上有了些须红晕:“如果你表现够好的话,很快。”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跟着卫兵离开了。

接下来的所谓测试虽然花费了许多天,但对于我来说并不难,虽然比我在避难所时训练的强度高一些,但得益于我在流浪时积攒的实战经验,这些测试对我来说基本都是轻轻松松,即便是我认为我很不擅长的沟通测试,我也轻松通过了,他们所考察的,几乎都是十八到二十一世纪人们的沟通方式,这些我都曾在流浪时看到的书本内看到过,我想这就是所谓的命运,与此同时,我的背景调查也完成了,根据我的dna提取,确定了我确实是工具派避难所所生产的量产型人类,而接下来,就是要对我进行意愿考察,我告诉他们,我只想和一个人谈。

当那个白色的身影由远及近的到来时,我能感受到我的心在快速的激烈跳动着。“你通过了,以不可思议的惊人能力。”“我确实在这方面很厉害。”不懂得矜持和谦逊的我一心只想向她炫耀自己的能力和成绩,我希望她知道,我很有能力。“那么你愿意加入干预者吗?”我歪了歪头:“我能和你一起工作吗?”她笑了笑,两抹红晕再次显现出来:“当然,我可以申请做你的联络人。”“那我愿意。”我点了点头,此刻的我才意识到,她代替了雪山,成为了我心中最渴望的事物。

“你不问问是什么工作的联络人吗?”“我不在乎。”我摇了摇头,她抿了抿嘴,有些慈爱的看着我:“一般通过考核会分为四种角色,侦察兵,游骑兵,哨兵和干预者。最早联合国会为了保证干预者组织的成果不被窃取,所以通过各种手段向这里部署兵力,但他们没想到最后向这里发动进攻的是他们,侦察兵就是踏上焦土,侦察联合国会军队动向的游击部队,哨兵则是在各个研究设施担任安保和防卫工作,游骑兵通过隐蔽单人载具在雪山和焦土的交接处进行巡逻和看守,而干预者就是穿行之人,是干预者计划的主要执行人,你要通过我们的核心设施返回到很早之前的时间线,完成我们布置给你的任务,根据上层对你的研究统计,我们决定让你担任侦察兵或干预者。”我挠了挠头:“干预者究竟是做什么的?”她摇了摇头,白色的头发在空中晃来晃去,很好看:“如果你不愿意干预者,这其中的计划就不能告诉你提。”我耸了耸肩:“那么我要做干预者。”她似乎已经对我的快速决定有些习惯了:“你确定吗?”我点点头:“我不想离开雪山。”她苦笑了一下:“成为干预者也是要离开雪山。”“可你说的是回到很久以前不是吗?我很想去看看那个时代。”她笑了,但已不再是苦笑。

这之后的训练变得更加刻苦,我使用了他们称之为全息投影的东西,力求实际的为我还原曾经的场景,我陶醉于在各个国家和各个时代,亲身感受和触碰着我曾经所向往的一切,她也一直在我的耳机里,和我说着我完成任务所需要知道的一切,但我当时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她就是我一直朦胧的人生里所需要的一切,并不是因为害羞,而是不知道什么是爱慕,不知道如何去表达。而当我逐渐成为一个完整的人,逐渐学会了写作和理解心脏发出的各种信号时,我却变得更加不知该如何开口,那种名为害羞的甜蜜苦涩成了我苦笑的原剂我们逐渐变得无话不谈,我跟她讲述焦土上发生的一切,她告诉我关于她自己的烦恼和秘密,让她变得周身雪白的疾病,似乎也让她变得没法承受阳光,但没关系,在她和阳光之间做选择,对于我来说并不是个很困难的选项。我们一起在喜马拉雅山的山脚下阅读和聊天,一起在雄鹰飞过的寺庙中散步,我们穿行过山体内的巨大通道,漫步于覆盖着巨大冰层的深邃湖泊。

直到我们分别的那一天,我们来到了指挥室,接受我们作为干预者的第一项任务,指挥官站在一个硕大的屏幕前,屏幕上是星星点点的星图,每一个星图都代表着一个改变时间的关键,我曾以为这是个万分简单的计划,就好像你想阻止第二次世界大战就去杀死希特勒一样,但一位干预者计划的计算师告诉我,如果你想阻止二战,你想杀死的人应当是英国的一位钟表匠,因为他的孩子就是大名鼎鼎的开膛手杰克,如果杰克没有杀死妓女,其中一位妓女会在之后同希特勒的父亲勾结,从而希特勒的父亲就不会和他的母亲生下希特勒,之后他便不会出现在世界上,但这会导致第三次世界大战提前七十年,并且第三次世界大战就会成为全面战争。所以如果想要完全制止全面战争的发生并且使得未来不会变得更坏,需要周密且庞大的计算计划,这之中的具体原理和分析方法我并不知道,即便知道我也无法理解,我要做的就是穿过时空逻辑门,在指引员的引导下死死的盯住我的目标,在特定的时间杀死他。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英国人的服饰和特意学习的口音,她帮我调整着装束:“你想好自己的名字在那里的名字了吗?”“就叫,雷蒙德吧。”我没有回头,我取了她最喜欢的作家的名字,这算告白吗?也许算吧,她没有应答,细长的手指用优雅的字体写下我得名字,将身份文件塞进了我的口袋里,我回过头看着她,我很担心时空谬误的出现,根据计算者们曾经的计算,如果我们真的改变了过去,未来的我们也许就会消失;但根据悖论,因为我们已经存在于过去的时间线,而被改变的是未来,所以也许我们并不会消失,但已经没有更多的时间给他们去计算了,联合国会的军队正一点一点的逼近这里,一旦他们掌握我们这里的精确坐标,精确制导核弹就会落下,虽然根据山体和风雪会对核弹的精确落点有着不可估量的影响,但即便其有所误差,也是我们无法承担的后果。

我们根据不同的分队走到室外的广场上,阳光伴随着一些积雪倾倒下来,天空没有什么云,碧蓝色的天空没有一丝杂质,各色的彩旗飘荡在其中,毫不吝惜的在风中舞动着他的身姿,广场正中间的地板缓缓打开,我们走入其中,一扇圆形的大门出现在我们面前,只有特定的地点能够承担起打开逻辑断层的任务,我能感受到我的脚下在微微的颤动着,这是数以吨计的庞大机器管件开始运动传来的信号,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的门才如同一个从酣睡中苏醒的老者般缓缓运动起来,门旁边连接的管子上不多时冲上来一股黑色的液体,我面前的门之中,微微浮现出一层微弱的七彩光芒,就好像石油被光芒照射所浮现的那样。

我快步走进去,出现在我眼前的,是一处漆黑的房间:时空落点室,在干预者计划建立之初便根据时空逻辑算法在最有可能的穿越落点创建了这样一个房间,保证未来之人穿梭回来的时候能第一时间和权威机构和上层取得联络,时空穿越之后似乎一切都没有改变,我看着窗户里露出的惊慌面孔,回过头去看着她,我们相视一笑,接下来我们的指挥官去和对方的领导层进行协商,而联络员们开始在这里部署自己的设备,所有的设备都是便携式的,有着小巧但持久的供能装置,就像我说的,我并不理解这些东西的工作原理,直到我走到窗边,看着外面那些人使用的巨大笨重且的机械装置,还有那些裸露在外的繁杂结构时,我才意识到科技的进步究竟有多大。

分别的时候很快就到了,根据协议,时空落点室内的来者有着最高优先级权力,实际上他们也没法阻止我们,世界上的武器是有一种规则:在十九世纪军队,外面打仗的军队使用的是燧发枪,但在这些十九世纪的秘密机构就已经开始使用自动步枪了;同样的,从未来归来的我们,焦土上的军队使用的是先进的多重战术枪械,但我们已经在使用永动武器了。真正的武器永远不会在那些会留下记录的地方使用,你们所能看到的,永远要比他们真正能使用的低出一个等级。指挥官走回控制室,告诉我们我们要以这里为据点,明天各个国家的特使会抵达这里,带领我们去我们要执行任务的国家。

我和她坐在寺庙门口的长凳上,苦修的僧侣们来来去去,在这条山脉的每一个寺庙都是干预者计划的节点站,僧侣们不从属于他们,也不去管他们做什么,两派人就这样相安无事的相处着,只有在有人死去时,穿着橙红色布衣僧侣们才会停下脚步,为这些穿着宇航服一般设备的尸体诵上一纸经文。传统和科技,已知和未知,慈悲与秘密在蓝色的天空和雪白的山间奇幻的交叠在一起。在这个时间,喜马拉雅山的夜晚不像我想象当中的那样深邃和漆黑,相反的,它拥有着一种通透的蓝色,如同罩在世界上的巨大玻璃穹顶,一道如同湮灭痕迹般的星云浮现在我的眼前,两侧的星光密密麻麻的交相闪烁着,如同一场静滞在天空的暴雨,似乎永远定格在了扑面而来的瞬间,是那样的危险,但又让人充满宁静,她的面庞在星光下附上一层轻柔的蓝色,她也看向我,脸上带着微笑,但我却能看出,她的眼中满是怀念与悲伤,就像我说的,与她在一起时,我总是能敏锐的察觉到这些,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我知道我想怎么做,我前倾身体,她如同一面镜子中的我一般一样前倾身体,但很快的,一阵温柔的触感抚上我的下唇:“我不能这么做。”“为什么?”我抚上她的手,温暖,柔软,光滑。“这对你不公平。”她将额头抵住我的额头。“为什么?”“你是人造人。”“所以呢?”“所以理论上来讲,你的出生带有必然性,人造人研究的冷冻基因资料库从更早之前的时间线就已经建立完毕,既然过去的事情无法改变,那么无论如何你都会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但我不同,如果时空悖论没有成立,我就会消失在这个世界上,这对你来说并不公平,你所能体会到的感情是纯净的,如果我们相爱,我能预感到,你会将你的一生都奉献给我,我不希望你把未来交在不确定的命运上,好吗?”“好。”我仍旧没有什么思考的回应了她,我相信她,我只需要知道这点就够了,她轻轻托过我的手,随着一阵微小而快速的刺痛,一滴殷红的血液滴落在她白玉般的手掌之中,那血液如同一粒红润的宝石般在她的手掌中滚动着,她看着我:“我会为你做一份礼物,等着你回来。”

缆车的绳索嘎吱嘎吱的扭动着下落,这时的山体内部建设还不是很成熟,四周搭建着钢筋组成的长方形结构,不时有些碎石慢慢的散落到我脚下看不到尽头的黑暗之中,和我对接的人是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留着精致修剪过的八字胡,死死的抓着身后的围栏,即便在昏黄的矿道灯下,我也能看到他头上渗出的细密汗珠,“你害怕吗?”我觉得有些好笑,“当然。”他无可厚非的说到:“见鬼的,我们可是从喜马拉雅山的山体中间向下移动。”

我耸了耸肩:“应该有些应急措施吧。”他抬起头:“是啊,他们在上面放了一个降落伞,见鬼的,那玩意再这么窄的地方究竟要怎么张开。”随着他抬头的动作,他头上那顶本身就有些不搭调的圆顶帽子翻了下去,掉入了黑漆漆的深渊之中,“嗨!”他好像被惊吓到一样,浑身猛地一颤,想去抓住帽子,却连带着电梯都抖了抖,他只得再次死死抓住后面的围栏:“见鬼,我老婆一定会杀了我。”我笑了笑,他看向我:“别笑话我,你没有家人吗?”我摇了摇头,“哦。”他挑挑眉:“抱歉。”我没说什么,只是摇了摇头。他感觉有些窘迫,突然好似想起来什么,伸出一只手:“呃。。。。对了,麦克唐纳,你叫我麦克就好。”

我回握住他的手,我有些惊讶,他的手并不像他的身形般看上去那样肥硕,相反虽然变得汗津津的,但非常的厚实有力。“所以。”他从自己的右侧口袋掏出两只雪茄:“你要吗?”我摇摇头:“我不会。”他将一只塞回口袋里:“喔,你的损失,那你不介意吧。”“并不,如果这样能让你放松一点的话。”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把雪茄放在嘴里,又把手伸回去拿出打火机点燃,全程另一只手仍然紧紧抓住边缘:“所以,未来的我们发明了能够毁灭一切的武器对吧。”“是的。”“那是什么样的武器?”“在我们那个年代,他落在地上之后会有闪光,接下来会有一个圆形的云出现,将所有东西向内吸附,然后球体会收缩,紧接着向外扩散成一个更大的光球摧毁四五个城市左右的范围,然后地面会变得焦黑并无法居住,在不穿防护服的情况下一分钟之内就会死亡,天空也会在未来几年内变成土黄色。”“见鬼,肯定有比武器更好的办法啊,这帮蠢货。”他吐出一股浓烈的烟雾:“那东西听起来像个什么该死的诅咒一样,为什么?”“欲望。”“欲望。”麦克笑了笑:“野心的另一种美称罢了。”“你很反感战争?”“见鬼,当然,我有家人。”他说着从屁股后面的口袋里掏出一张递给我,那是一张淡黄色的信纸,四周画着精致的花纹,正中间用漂亮的花体写着我爱你三个字。他有些得意的看着我:“这是在我很久之前即将离开家时我老婆写给我的,我的幸运护身符,也许你觉得这只是一张纸,但他真的陪我度过了很多艰难的时光。”我把纸叠好递回给他:“不,我理解。”我又想到她,她会留给我什么东西吗?

这时电梯剧烈的晃动起来,稳稳地停住了,麦克回过头看了看下面被机器无情压扁的帽子:“我猜我拿不回我的帽子了是吧,该死的,回去又要挨骂了。”我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他耸耸肩,和我迈步向外走去。我们作着飞机翱翔在天空上,麦克此时看起来倒是惬意不少,我向下看去,大块大块的青色麦田和一栋接着移动的楼房,这就是世界还未毁灭之前的样子吗,可惜不能看的更加仔细,直到飞机降落我们坐着有些松垮的交通工具,是的,松垮,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对这种车的描述,风吹过我的脸颊,我想涌入我鼻腔里的是植物的芬芳,我有些陶醉的看向周边的环境,人们自由自在的行走在道路的两边,有的带着些许的微笑,有的则是满面愁容,街道两旁拜访的竹筐里满是丰硕饱满的果实,小孩嬉笑着在大街上跑来跑去,街道尽头更远的城市不时翻涌起烟雾和火车汽笛响亮的歌声,悲伤欢乐,诗意俗世,醉生梦死交叠在一起,为我勾勒着这所有我曾只能通过文字去感受的的场景。

车缓缓的停在一栋房子面前,麦克挪上台阶,我看向街边的尽头,赤红色的太阳缓缓落下,巨大的光球停在巨大的建筑物后面,唤醒了我不好的记忆,“嗨!”麦克看着对着太阳发愣的我,叫道:“这没有那种东西,孩子。”随机打开了门,一股热腾腾的香气扑面而来,一个看上去聪敏的男孩出现在走廊的尽头:“爸爸回来了!妈妈!爸爸回来了!”一阵脚步声,一个虽然看上去温柔随和但仍透着一股优雅气质的妇人也出现了:“知道了,去找你妹妹回来,我们要吃饭了。”她向我轻轻点了点头,转身走回厨房,突然又探出头来:“麦克?你的帽子呢?”麦克耸了耸肩,妇人露出一个嗔怪得表情,又看了眼我,摇了摇头又走回了厨房,“呼,逃过一劫。”麦克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的衣服挂在旁边的衣架上,我顺着衣架看过去,墙上有着一张又一张的照片,一个英俊挺拔的男人穿着一身有些凌乱的制服站在一架老式的飞机上面。“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真正的战争。”麦克挽了挽袖子,拍了拍我的背:“走吧,我们去吃饭。”

我漫步在清晨的海港边,回想着前夜的晚餐,昏黄的阳光,温馨的摆桌,丰盛的饭菜,孩子清澈好奇的眼神,还有鼻尖萦绕着的烟火气;我看向天边飞起的海鸥和轮船的汽笛,码头工人们的叫喊声夹杂着海盐味的风扑面而来,远处蓝色的海平面升腾起的朦胧太阳给世界染上一层奇幻的紫晕,我不由得又想起了她,我想和她一起生活在这样的世界里,一个即便是夜晚也生机盎然,光怪陆离的世界里。我的耳内一阵波动,她的声音响起:“通讯检测。”

我喃喃道:“清晰。”我拿出麦克给我的文件,我的工作是报社的外勤记者,但实际上这家报社也是政府运行下的组织机构,将我的目标也通过招聘吸引到报社,而我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可能地跟紧他,摸清他的生活习惯,保证在时间来到正确位置的瞬间可以解决掉他,我在他住所旁的酒馆楼上租了一间房子,开始了我的生活,我们到来的时间点是略早于我的目标的,这给了我少许闲暇的时间,我也不住的在质问自己,如果悖论失败,我又要如何去面对没有她的世界,只有在每天和她进行例行通话检查的时候,我才能在她的声音里略微理清我纷杂的头脑,“我希望你也能看清我看到的世界。”“总有一天。”她的声音清晰而可靠“而且,你跟我描绘得很好,就好像我就在那里一样。”我笑了笑,感受着手上报纸的触感,我想念握着她的手。

我看着我面前的打字机,阳光为按键的侧面覆盖上一层橙红色,我摸着手上的枪,突然想到了那个难题:如果一个人的死可以拯救更多的人,我们,应该这么做吗?我们,有资格替他做出这个选择吗?我在动摇,不论做与不做,我都会留在这里,但做了这件事,她可能就会消失。“怎么了吗?”我抬起头,是一位刚刚被招进报社的同事,他的皮肤苍白,身形瘦削,带着一副文质彬彬的金丝眼镜,他,是我的目标,他的胳膊夹着一本书:《勒索者不开枪》,他,是我的目标。一丝玩味突然涌现在我心底,我饶有意味的看着他:“我在想一个道德难题。”

“什么?”他笑了笑,虚弱的脸上透露着温暖。“你说。”我用笔指了指他:“如果几个人的死可以挽救上千万甚至是上亿人的性命,你觉得他们该死吗?”他的表情有些困惑,扶了扶自己的眼镜:“从逻辑上讲似乎不太成立,能够挽救这么多生命一定是很重要的人,那他们的死一定是会造成动荡的。”“不不不。”我摆摆手:“他们都是没那么有地位的普通人,但是通过时间的进程,在几年甚至几十年上百年的时间,最终才会在他们的后辈或者受到影响。”“你在问的是他们个人的意见,还是实施者的意见呢?”“有区别吗?”“当然。”他倚靠着我的桌子:“从个人角度讲,那么这个决定的决策者总是在他们自己的,但是如果从实施者的角度来讲,能做这决定的人,一定是从人类角度出发,那么这些人就应该赴死。”

“如果是你呢?你会怎么选择?你愿意吗?”他有些惆怅,看着窗外日渐朦胧的太阳,沉吟良久:“我愿意,但是当然我会有一些条件,出版我的自传或者给我点时间去告别之类的,但是结局上来讲,我愿意。”我笑了,他也笑了。我伸出手:“雷蒙德。”他也握了握我的手:“亨利。”我抓过旁边的帽子:“走吧,我去请你喝一杯。”

天边的太阳那朦胧的光也没有照射多久便被乌云吞下,紧接着那乌云腹中传来巨响,那如太阳之血般的雨水从天而降,紧接着夜幕便随后而至,我们二人行走在屋檐之下,我的耳机里传来她的声音:“倒计时,三分钟。”她的声音传来:“听着,如果时空悖论没有成立,我给你留了东西。”我感觉自己有些哽咽,我调整了一下情绪。“亨利。”我叫住他,他回过头:“什么?”我抬起头看看天:“似乎一时半会是停不了了,我们先在这里避一避吧.”“也好。”他摘下帽子塞在腋下,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皱巴巴的香烟,抽出来一根递给我?我摆摆手:“我不抽烟。”他的表情有些惊讶:“是吗?”“很意外吗?”“有点,你看上去有点像那种,怎么说呢,有些不羁得感觉。”火柴在夜空中擦出璀璨的火花,但我知道这火苗不将是今夜这暗巷里最闪耀的光,我们无言的看着丝丝银针从天而降,他轻轻的吐息着口内得烟气,“亨利。”“怎么了?”“你想想过自己的遗言吗?”他拧了拧眉头,表情有些愁苦,良久从松开眉头:“有的。”“是什么呢?”他看向我:“总有一天,我的文字会经过时间的考验绽放出它应有得价值。”他看向我:“你呢?”回应他的是黑洞洞的枪口,“为什么?”他的声音颤抖着。我压了压帽檐,曾经在辐射区杀人无数的我此刻却不敢看向他的眼睛:“人类感谢你。”

烟雾缭绕着伸出房檐,偏向黯淡的深蓝色夜空,与雨水激起的雾气融为一体。

烟夹在两根修长白皙的手指中。

手属于一个平躺在地上,面色苍白的男人。

他的胸口已然是黑洞洞的,如同我举起的枪口,枪口冒着烟,烟雾缭绕着伸出房檐,偏向黯淡的深蓝色夜空,与雨水激起的雾气融为一体。

也许是幻觉,但我能感受到他如同宝石一般的蓝色眼睛慢慢的褪去颜色,变成两颗普通的钻石,紧接着失去最后一点白色的光泽,变成了两颗纯黑的石头,真是可惜,我喜欢白色。

我突然觉得眼前这副画面真是充满了雷蒙德.钱德勒的味道,那是她最喜欢的作家,也是我最喜欢的作家,也许可以从这一幕开头,写封信给她。

远处高大的黑色长方体上,一个个黄色的小方块亮了起来,不时有人形的阴影在窜动。

啊,枪声。我看了看手上的枪,快步地走进巷子里,消失在漆黑的夜幕下。

我的耳朵里只剩下雨声和鞋子踩在积水里的声音,我不知怎么又想起了那个男人蓝色的眼睛,我轻声诉说着:“我必须走了。我和黑道大哥还有个约会……给我送点花,宝贝。野花,蓝色的,就像你的眼睛。”

耳畔传来雨声。只有雨声, 雨声滴落在石路上的滴答声和脚踩积水发出的声音,我感觉到一阵强烈的窒息感,我才发现我的呼吸已经停滞了,我才发现自己已经倒在他的身边,我的眼神慢慢黯淡,至少,我能去到她所在的世界了吧。

在黑暗之中,我却听到了她的声音,那样的空灵和轻柔,我用力的睁大眼睛看向周围,却什么也没有看到,我伸手想去抓,却什么也抓不住,我想看向他的声音传来的方向,却怎么也看不到。

不知过了多久,一双厚实有力的大手扶住了我:“该死的,你他妈还补上觉了,这边。”“麦克,麦克。”我抓住他的胳膊:“回基地,带我回基地。”不知道为何,我没有死去,虽然极度的虚弱,但我仍然活着。“该死的,我当然要带你回基地,不然你还能去哪里?”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我扔上了一辆汽车,汽车轰鸣着向前行进,但很快便停了下来,穿来敲窗户的声音:“下车!”我想去摸索身上的枪,但是麦克按住了我:“混蛋,别冲动,总有比武器更好的办法。”他摇下车窗:“你这个老混蛋!我的车你也要拦吗?”“麦克?你他妈的大晚上在这干什么?”“军事机密,我刚刚和驻军的长官见过面,现在得连夜赶去机场,你们大晚上的在这干什么?”“有枪声,有个人被杀了,现在还在调查。”“关我屁事,把路障给我撤了,赶紧让我过去。”“把路障撤掉!”站在车旁的警官挥了挥手,其余的警察迅速的跑向路障,警官掏出一支雪茄靠在窗子上,在递给麦克的时候小声的嘀咕道:“麦克,这件事和你有关系吗?有关系的话就告诉我,我们就不浪费时间调查了。”“混蛋!”麦克狠狠的砸了一下方向盘:“我的人有这么蠢吗?如果是我的人,你们根本听不到枪声!”沉默,只有雨滴敲打车身的声音,麦克从口袋掏出一根雪茄:“你抽的什么破玩意,抽我的。”警官结过雪茄,复杂的拿在手上端详着,麦克冲着他杨了杨下巴,警官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摆摆手,麦克赶忙一脚油门远离了这里。

我蹒跚着,一瘸一拐的走进时空落点室,所有人如同用如同看鬼魂般的眼神看着我,其他人都消失了,没有任何征兆的,在任务完成的瞬间,连带着部分资料消失了,只留下满地的文件,我失魂般的看着眼前的满地狼藉,麦克拍了拍我的肩膀:“要不去看看?说不定她留给你什么东西了。”我这才回过神来,缓缓的走到她的桌子旁,紧接着我的耳边传来心脏的剧烈跳动之声,一个洁白的信封上用我熟悉的字体写着:雷蒙德亲启。

我的手颤抖着拿起信封,取出里面的信件,这时外面传来熙熙攘攘的脚步声,管理人带着大批的军队成员走了进来:“抱歉,所有落点室内的东西都不能带走,不管你是谁。”我冷冷的看着他,另一只手快速的向腰间拔枪,但是一只枪抵住了我的后腰,麦克冰冷的声音传来:“抱歉了,雷蒙德。”他从我的身后伸出手拿走了我手上的信纸和信封装进了自己的口袋,然后又伸出手拿走了我腰间的枪,他走到管理人身旁,将信封和信纸递给了他:“请。”然后又将目光转向了我:“这个人怎么办?”“他不是科研人员,况且这些日子关于未来的情报我们已经从其他人身上掌握的差不多了。”“那把他交给我们吧,他的战斗和渗透技巧,军方用得到。”管理人伸出手和雷蒙德重重的握了握手:“感谢您的工作。”麦克将枪对准我:“请吧。”我感觉胸膛中有怒火在燃烧,但我看到麦克对着我轻轻的摇了摇头,对着我挤眉弄眼,我稳了稳心态,强压着怒火,走到管理员身旁,看了一眼他手上的信,那是一张淡黄色的信纸,四周画着精致的花纹,在正中间用漂亮的花体写着我爱你三个字,我有些惊讶的看向麦克,麦克挑了挑眉:“别太吃惊了小子,你还太年轻,不懂得人的复杂,走吧。”

汽车行驶在路上,麦克掏出我的枪和信纸递给我:“喏。”我接过信纸,感激,悲伤和激动在我的胸膛绽放:“谢谢你。”麦克有些得意:“你还是太年轻了,有的事不要老想着用枪去解决,总是有比武器更好的方法。”“那不是你的幸运护身符吗?”“呵。”麦克笑了笑,但语气中还有隐约有些失落:“我已经不在战场了,留着也没什么用,我现在最大的敌人就是我老婆,这个才是我的护身符。”说着,他从座椅下拿出一顶帽子:“这可以让我免受一顿责骂,不时之需,小子。”他顿了顿:“而且他们发现那封信没有什么关于未来的价值,就会把他归档,很快就没人会记得,到时候我会轻轻松松的就把他拿回来。”

我没有再说什么,而是打开了信件,那是一串字母,是我们通用的代码,转换成数字再三次方后带入一个公式,可以得到坐标。

我抬起头,仔细地在脑海中搜索着这个地方的所在:“麦克。”“什么?”“停车。”

刺耳的轮胎声响起,他有些疑惑的看着我:“发生什么事了?”“我就在这里下车吧。”“你要去哪?”“她给我留了东西,我要去找。”他上下打量着我:“啊,该死的,我们再也不会见面了对吧。”“也许吧。”我笑的有些勉强:“你这样帮助我,就不怕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后果?”麦克手搭在车窗上,耸了耸肩:“你是想说她留给了你什么毁灭级武器吗?实话说,我不怕。”“为什么?”“我参与过战争,雷蒙德,一些人在弥留之际总是会流露出对这个时代的贪恋,你也是。”我没有再说话,点了点头,打开车门转身离开。“小子。”我回过头,麦克朝我摆摆手,摘下他的帽子扣在我头上:“做个纪念吧。”“你不怕回去挨骂吗?”“呐。”麦克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色,他呲了呲牙,又挠了挠头:“快滚吧。”我从口袋里掏出枪递给他:“做个纪念吧。”“未来的武器?”麦克笑了笑:“啊,你要去的地方不知道会有什么情况,你还是把它留着吧,况且你不怕我把他交给军队做研究吗?”“总有比武器更好的办法,不是吗?”我笑着将枪塞进他的手里,他紧紧的握着枪,重重的点了点头,没有更多的话语,重重的踩下油门离开了。

我按照着信上的地址前往目标地,好似一场没有目的的散步,得益于我曾在废土游荡的经历,我在野外生活的也相当惬意,只不过,这风景要更美,这世界要更加友善,我的内心也更加充实。

当我踩过皑皑白雪,来到目的地时,我的眼睛变得雾蒙蒙的,不仅仅是因为泪水,还是因为眼前真的有热气蒸腾,雪山之中,一个小小的池子冒着热气,一些猴子眯着眼静静的泡在其中,看到我,到也不怕,只是轻轻睁了睁自己的眼睛,又缓缓的闭上,我踏入池中,猴子们满不在乎的向两边挪了挪,不介意分享给我一片区域,我缓缓的将身子浸泡其中,任由自己慢慢下沉,恍惚之间,我竟又听到了她的声音,可我的内心去没有狂喜,只有平静,平静的听她向我讲述着。

亲爱的雷蒙德,这是我留给你的,专属于你的消息,一个关于欺骗和利用的故事。

我从小在雪山长大,我和我的族人沉睡在镜湖之下,穿行在山体之间,学习着先族的遗落学识,从群星之间寻找着关于世界的秘密。不断开拓着对外部世界的认知,力图将世界统一至我族之手,但是随着我们边界的不断拓展,一个更绝望的现象发生了,因为出生于雪山,我们的基因迫使我们必须选择在夜间或者是雪山的低温环境二者之一来作为必要生存条件,不然便会随着大规模的病变而迅速死亡,在数亿年间我们进行了如此多的斗争,与各个阵营的生物,你不会相信我们的科技由于竞争拓展到了何等地步,但因为生存环境的限制,我族甚至一度被在与其他物种的战争中被逼近灭亡,我们曾经试想突破这种基因限制,但自然是最伟大的科学家,我们无法更改他为我们设定好的一切。但我们却为此阴差阳错的开辟了另一条道路,更改的艺术不能运用在基因上,却可以运用在其他方面,我们成功研发出了所谓的冷冻设备,一连串可以高速环绕地球飞行的大型环绕设备,将宇宙中的冷空气通过投射手段大量的压制给地球,地球上的大部都被我们强制扭转了气候,我们的军队和设备终于突破了地形和气候的限制,甚至许多物种在我们的军队到来之前就已经变成了一具具寒骨,在冰川时代下的地球我们终于开始了反攻战争,我们以为我们终于成为了五次大决战后的唯一胜利者,但我们还未享受战争的胜利果实,曾身为世界霸主的深海族也开始了最后的反扑,他们启动了名为拉莱耶的设备,大量的引力被扯向地球,陨石重创了我们的卫星和那些没来得及回撤到山体的军队,我们也决意将最后的两颗卫星径直砸向了他们的指挥部:地球的南北两级,大量的宇宙冷空气瞬间产生原爆点,他们的指挥总部被皑皑冰雪冻结覆盖,我们也失去了称霸必要的地球冰冻计划,至此我们的战争陷入了僵持,与此同时,人类,这个坚毅不绝的灵长类动物终于展示出了他们的光彩,并且以恐怖的速度在发展着,我们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们的背后有着深海族的支持,他们通过海洋的便捷交通以传说和将自己打扮成圣人指挥和引导着各个区域的人类,这是我们非常疑惑的,他们为什么不直接以自己的本身面目和人类接触,出自于这样的忧虑,我们也没有选择去和人类接触。

但雪山之于人类是一个充满了秘密和未知的地方,他们早晚有一天要踏足于此,即便在他们开凿山体以后,他们所想要的只是一处隐蔽且不会为人所近的秘密场所来实施一个所谓星际殖民的计划,所以他们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不断开垦着荒原,挤压着我们的生存空间,甚至毁坏了群山的脉搏和冰层之下的古迹,我对此大为光火,我被复仇和愤怒所控制,我教授族人们用尽上百年的时间去观察和学习人类,模仿他们的长相,语言,生活习惯以及社会规范。

在人类的又一支派遣队伍登上雪山时,我们运用我们对于天象的知识引发了一场暴风雪,随后我们便以他们的面目加入了干预者组织,通过我们对于群山和科技的超前理解一步一步的在又一个百年内逐步登上了这里的高位,也有越来越多的族人渗透进来。

可是随着我们与人类的联系逐渐的加深,矛盾的情绪也开始膨胀起来,我才发现人是如此复杂的生物,个体与个体之间的差异大到难以想象,究竟是否要进行下一步计划成了我心中难以搁置的难题,我们与人类不同,人类有着短暂的寿命和复杂的人际关系,还有对世界的浅薄认知,所以才造成了他们的种种恶习和美德;

我们的族群拥有对世界的超前认知,长到可以忽略时间的生命以及近乎完全理智的思绪。但人类似乎重新唤醒了我们那几乎可以被泯灭的微弱情感,我们变得矛盾,我开始思考,我们的族群总是以上位者的角度去批判和指责人类的种种不是,可是根本的原因是因为我们所在的生存文化,生活环境和时间概念所决定的,如果因此而鄙视和仇恨人类,我们与人类何异呢?

但深海族的步步紧逼是的我们没有太多时间去考虑这些。如果说我们从五次大战中学到了什么,那就是我们必须要有一记杀招,我们巧妙地运用了人类的心理,我们提交研究成果,称此地在时间链上处于交界地带,也许是可以操纵时间穿梭的关键地区,说服人类并不难,我们的手上拥有着海量的亿万年来不同时间生物的演化成果,通过几次精妙的表演将这些物品上交给人类,在我们解冻了一条活生生的恐龙给人类时,他们完全信服了,其实从来不存在什么时间链上的交界地,唯一的原因是我们不能脱离雪山行动,至此,我们打通了和人类的无缝连接,也能更深层次的接触到深海族共享给人类的信息,同时我们也以这里为中继站,大量的向外输送着潜移默化的被我们所影响的科学家,我们将和核武器有关的知识传输给他们,这是我们的第二计划,当蘑菇云壮丽的炸开在日本,我们知道,我们的计划成功了,这样的大规模杀伤武器的出现会伴随着的,便是震慑效应,各个地区的人类都在恐惧的驱使下开始大力进行相关研究,同时我们更加积极的散布相关知识,不出百年,世界上已经是足够我们实行下一步计划的核武器,在我们的计划之中,最多区区几千年,全面的核战争就会爆发, 到时核冬天的浪潮便会席卷全球,我们便可以开始第二轮扩张,前提是深海族不会再出手干涉,肢解发射的核弹对他们来说并不是难事,我们只能继续按捺自己,根据我们对深海族科技的持续跟进计算,总有一天,世界上的核弹储备会高出他们的肢解设备能承受的总量。

但我们明显的低估了他们,人类科技发展让我们觉得愈发的不对劲,这与我们与深海族使用的科技水平都不甚相似,甚至是一种全新的发展路线,以大决战期间的其他种族尸体为能源导向,直到二十一世纪的地球升温事件使得南北极冰川逐步解体我们才恍然大悟,不仅仅是冰川,雪山的环境也开始愈发的燥热,在这一步战略上我们输的一塌糊涂,他们要通过人类对于便利和科技的贪婪直接瓦解我们的生存环境,我们迫不得已,提前一步挑动了战争,大量的核弹开始在不同的从地方炸裂开来,但是深海族再一次领先在了我们面前,他们并没有完全阻挡我们的攻势,而是肢解了不同区域的部分核弹,使得全面核战争之后的地球完全不足以达到到达核冬天的生成条件,同时将各个核爆区互相之间分开来,并且都和大雪山保持着一定距离,使得我们根本无法打通向外扩展的路线。

于是我们只能启动最后的杀招:时间穿梭,但我们的技术力只能在时间通路打出一个小孔,这也就意味着我们并不能穿越到太早之前,穿越到可以直接终结战争的时间点,我们设定的计划是在工业革命,我们要阻止人类在这条路上的科技进程,但同时还要保证加速他们对于核武器的研究,这才是你所参加的干预者行动的真正目的。

为了防止时空悖论的出现,在这个计划制定的时候,我们就复制了自己的基因体存放在雪山基地内,这就注定了这个世界总是有两个我们,当我们在十八世纪完成了我们的任务,我们会主动脱离人类的身体,然后将我们的意识上传到十八世纪时我们的躯体内,并设定在今年苏醒,这就是我告诉你的,我留给你的礼物。

礼物,我想到了在那片繁星与镜湖相顾无言的夜晚,滚动在她手心里的血珠。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我想我本该是愤怒的,是懊恼的,是怨恨的,但我没有,只有平静的哀伤。

你在愤怒吗?

“并不是,你看,我并不在乎你是否在利用我,我在乎的只是你,我爱你。”埋藏在心里已经的话此刻却如此轻飘飘的吐了出来,我似乎感觉到我的心被猛地握紧。

即便我在做的事是毁灭你所钟情的世界吗?

“听上去我好像很卑劣,但事实是我并没有那么英雄气概,我也没法对你生气。”我有些黯然:“这就是我作为工具的一生,我的人生总是这样,不,其实大多数人的一生都是这样,有过希望之后又失望总是这样循环往复,我也算是,过了我想要的人生,况且这一次,我确实为你做了些什么,对吧。”我也许是在笑,我感觉不到自己的肌肉,也许是微笑,也许是苦笑。

我可以再送你一份礼物,我可以将你送回你选择的年代,你可以在那里过完你的一生。

“只有我吗?还是其他参与了干预者计划的人都能如此。”

只有你

“为什么?”

纯净,你和其他的人类不一样,我很难说,也许在这么多年来,我也在人类的影响下拥有了相同的感情,但你很纯净,不,你很特别,对于我来说。

我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最终那股惆怅化为了释然,这次我知道,那是微笑:“那么便回到过去吧,随便什么年代都好,让我去继续感受作为普通人的一生”。

我的眼前出现了一抹蓝光,我用力的朝蓝光游过去,双手抓住那抹蓝光用力的撕扯开,我睁开双眼,雪花轻柔的飘落下来,我的周身却感到无比的温暖,徐徐稀烟将眼前的雪山枯木揉的朦胧,旁边一只猴子有些后知后觉的看着我这个不速之客。

在我的眼前,一个洁白的身影缓缓的靠近,“为什么?”我看着她,却不自觉的靠近她。她浅浅的笑了笑:“至少这次有过希望之后不是绝望不是吗?”她看着我的双眼,轻轻的靠近我的双唇:“人类的寿命只有区区几十年,我想,我可以抽出一点时间陪你走完这一声,请你用余下的日子,好好做我感受人类称之为浪漫情绪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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